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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.赴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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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眼中秋,這幾天以寧身上不大舒服,懶懶的不想動,所以哪兒也沒去,專心在家裏待著,給天歌做的幾身衣裳都成了形,蕭瑮嘴上沒說什麽,就是三天問了七八次,怎麽還沒做好。他天天來,天天看見她擺弄這幾件衣服,心中對衣服的主人頗有微詞。

這天早上,以寧和蕭瑮一前一後起來,想到今天要赴宮裏中秋宴,以寧隨便吃了點東西,吃完就和雪海幾個準備兩人進宮要穿的禮服,碧荷站在衣櫃前老是出神,以寧停下手上的事情牽著她的手說話:“我早勸你回去看看,你和她賭什麽氣呢,都把自己傻沒了,你不去送她,只怕她也難受的。”

碧荷低頭不說話,啪嗒啪嗒的掉下淚來:“我不回去,但凡她心裏想著我們一些也不會走上這條路,她就是來給我托夢,我也把她罵走!”

以寧擡手,用帕子輕輕給她拭淚,動作很輕很柔,口中也溫溫糯糯地說話:“心裏實在難過,要不咱就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覺,到第四天困死了,倒頭睡一覺,醒過來就想明白了,咱們的日子還得過下去。”

碧荷破涕為笑:“小姐想餓死我。”

“我可舍不得,你再這麽魂不守舍的,滄州的賬都要爛了。”

“都留給我了?”

“不是你讓我留的?”

碧荷想起來,點著頭輕輕嘆息:“人吶,原是一人一本賬,非要並到一起,一筆買賣訖了,折進兩家店去,小姐,你說該有多相愛才會讓一個人寧願去死?”

以寧知道這是她的傻話,並不是要問個答案,但依然楞住了,不知道說什麽,看到她眼裏的血絲才終於小聲道:“去睡一覺吧,問麥苗要點酒喝。”

“嗯。”

碧荷出去,以寧繼續忙手上的事情,蕭瑮在藤椅上躺著假裝翻書,其實一直聽著她們說話做事,以寧情緒的變化一點一滴都落在他眼裏,勸人時的心疼和溫柔,以及此時的低落和無奈。

雪海又叫了聲“小姐”,蕭瑮聽到也不說話,重重地翻了頁書,以寧向雪海搖了搖頭,朝王爺努努嘴,雪海會意,改口道:“夫人,王爺的禮服只拿過來這一套,要不要去書房再選選?”

以寧看了看眼前這套,絳紫菱紋,好看歸好看,只怕光面綢出挑了些,不夠穩重,就問蕭瑮:“王爺看這套好不好?要不要我去書房再看看?”

蕭瑮一向不註重這些,隱約覺得以寧不大中意這套,就說:“你叫人去書房,只留下幾件日常穿的,別的衣服全拿過來吧,拿過來了你再挑。”

“全拿過來?”

“沒處放嗎?櫃子都滿了?”

以寧走到他身邊:“地方倒是有,原也給您騰了不少位置,我這兒已經在幫您打理一些,就是為您方便,全拿過來…我這兒畢竟不是書房,全放我這兒是不是不太好?”

以寧走近了蕭瑮才看到她臉上隱約有些淚痕,不自覺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,輕撫過那道淚痕,柔聲問:“那丫鬟家裏怎麽了,你跟著難過成這樣?”

以寧心中一動,王爺的手很輕,她能感受到其中的關切,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:“我們家裏有個姑娘,她的丈夫生病走了,她想不開,自縊了……是碧荷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,她最近心裏不舒服。”

蕭瑮以為以寧低頭是不喜歡他的觸摸,收回手說:“其實,也是一種選擇,長痛不如短痛,是不是?”

以寧點頭:“我明白。”

蕭瑮知道她還沒有走出那陣情緒,岔開話頭說:“著人去書房搬東西過來吧,你這兒暖香紅帳的又清凈,我何苦老住冷冰冰的書房去叫鬼陪著。”

以寧看著他:“真打算在我這兒紮根啦?往後在東邊過夜也來我這兒取衣服?成心給我找不痛快?”

以寧嘴上這麽說,轉身吩咐青煙帶人去書房,把王爺的衣服都拿過來,蕭瑮又翻了兩頁書,似笑不笑地問:“我在東邊兒過夜你心裏會不痛快?我怎麽記得有人說連選側納妾的事兒都不在乎呢。”

以寧垂眼道:“我那會兒那麽說,是覺得我不會多管你什麽,給你絕對的自由,希望您也別管我,可是你現在成天賴在我這兒,衣食住行全要我管,這話就得另說了。”

蕭瑮發現她現在偶爾會你啊你的說話了,覺得是個好兆頭,放下手上的書,仰頭問道:“怎麽個另說法兒?”

“我還沒想好呢,想好了再給你講。”

“行,夫人慢慢想。”

趁著等衣服的空閑,以寧坐在梳妝臺前翻著首飾盒子,和雪海討論一會兒綰什麽發髻,戴什麽首飾,雪海問:“夫人,今天束發還是紮髻?”

“衣服挺礙事的,梳個簡單點的圓髻就行了。”

雪海又問:“發飾呢?”

以寧在幾個首飾盒裏看了半天,不知道選哪件,心裏想著等衣服挑好了再看,就對雪海說:“發飾等下再挑吧。”

蕭瑮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她身後,伸手隨便打開一個匣子,指著裏面一支石榴石鍍金步搖說:“我看這個就挺好,你是新婚,該打扮得喜慶一點兒。”

以寧拿起步搖看了看:“王爺您也是新婚,這個步搖我借給您,您也戴上喜慶喜慶?”

蕭瑮笑說:“我這不是看你挑半天沒結果,幫你出主意嘛。”

“王爺真是眼尖,這麽多首飾一下子就選中了我最不喜歡的一件,這些一步一響的首飾我不怎麽戴的。”

“挺好看的,幹嘛不戴,放著多可惜。”

以寧撇嘴:“這些個事情,您就不要管了吧。”

蕭瑮呵呵兒的笑笑,背著手走開,站在打開的幾個衣櫃子面前,想著他是不是也可以幫以寧挑一件兒。被蕭瑮這麽一鬧,以寧倒選好了頭飾,挑了一對貼翠桂枝華勝放著。

沒多時,幾個小丫頭拿了衣服過來,先把王爺當季的禮衣全拿了來,青煙還在書房收拾王爺餘下的官服、便服、戎服等等。

以寧仔細選了一下,覺得這件黛色繡了月白風清圖的最好看,霞色的滾邊掃去了布料的沈重感,整件衣服大氣又不顯得沈悶,以寧知道蕭瑮不會多看,就定下這件,別的都收進櫃子裏,蕭瑮見她挑好了,指著櫃子裏一件雲霞紋繡衣說:“我也給你選了一件,就這件,你看如何?”

以寧走過來看了一眼:“這次沒亂挑,我心裏想的也是這件。”

兩人相視一笑,看時辰差不多了就準備出門,以寧帶著那幅要送給太後的畫,想著今日宮宴太後一定不會出席,得找個時間去太後宮裏走一趟。

上了車,以寧有點不放心,怕宮裏規矩大沒時間去太後那兒,就問蕭瑮:“王爺,筵席什麽時候開始?我們這麽早進宮,就得在一個地方坐著嗎?”

蕭瑮道:“中秋宴都是月升時分開始,這會兒進宮先去我娘那兒,皇子進宮早,都是先陪陪母親,到了入席時間自然有人來通傳,掐著點進宮的也大有人在。”

“那就好,一會兒我要去太後宮裏一趟,有點東西要送給太後,可以的吧。”

蕭瑮看了看她帶出來的東西:“送什麽?太後宮裏向來不收禮的。”

以寧道:“這個我知道,不是我要送,是我二師父的東西,讓我交給太後,我也不清楚什麽情況。”

“山裏的師父?”

“嗯。”

“難道你這位師父還和太後有交情?”

以寧搖頭:“我真的不知道,天歌也不知道,他們沒人說,我們從哪兒知道去,讓我送東西我就送唄,反正也就是跑一趟。”蕭瑮點點頭不再多問。

進了宮,以寧聽蕭瑮的話先去了壽康宮,送完東西再去敬貴妃那兒,晚上宴席是在臨月閣,離楨杺殿不遠,離壽康宮遠得很,趁著現在天亮去一趟,晚了路不好走。

蕭瑮本來要跟著以寧一起去,以寧覺得以太後的性子,多個人不如少個人,就沒要蕭瑮跟著。

到了壽康宮,太後身邊的單嬤嬤在宮門前坐著,看到以寧過來,起身行禮,以寧不敢受禮,忙扶起來才說話,以寧問道:“嬤嬤怎麽坐在這兒呢?”

單嬤嬤道:“太後頭疼病犯了,今天中秋,來的人多,叫老身在門口守著,好生還禮。”

以寧知道太後這是不想讓人進去,於是說:“太後病著,我們小輩就不叨擾了,”從雪海手裏接過畫,“我這裏有樣東西,煩請嬤嬤一定幫我轉交給太後。”

單嬤嬤接過盒子,口中應承:“夫人放心。”

以寧又從梧桐手上接過幾包東西:“之前聽貴妃娘娘說,嬤嬤最近身子不大爽利,在配藥吃,娘娘說太後不怎麽用參,怕您嫌麻煩,養病的方子配不好,囑咐我從外頭帶了些人參和蟲草,嬤嬤千萬顧著自己的身體,我們不常在宮裏走動,太後全賴您照顧。”

單嬤嬤也不推辭,笑著接過,謝道:“多謝夫人費心。”

單嬤嬤是宮裏的老人,別人送禮她向來是不收的,不過太後與敬貴妃親厚,所以對周王府向來照拂些,這位周王妃年紀不大,人卻是相當懂事又機靈,這樣一看,倒是比新封的太子妃討人喜歡。以寧也沒多聊,東西送完就往楨杺殿去。

宮裏和外面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宮墻特別高,這樣顯得路又狹窄又壓抑,雖然每條路都能看到頭尾,但是走在其中卻有如何也走不完的感覺,驕陽當空,卻好似照不到這裏,以寧走過一條又一條這樣的路,看不到一點生氣,還好,當初沒有進宮。

以寧又拐進一條宮巷,在路邊看到一株不知名的野花,她走過去蹲下,靜靜看了一會兒,葉薄莖細,白色的小花差不多只有米尖那麽大,人不覺有風,她卻在顫抖,以寧不禁為她嘆了一口氣:“唉。”

雪海問:“小姐嘆什麽氣?”

“我可憐這花。”

“花兒有什麽可憐的?”

“這裏又陰又冷,她一定難受壞了。”

“它又不是人,它能知道什麽。”

“只有人知道難過嗎?花兒也有生老病死,好不容易活一回,中秋一過,不知還有幾天的日子,難道不可憐嗎?”

被她這麽一說,雪海和梧桐也跟著傷感起來,楞在邊上不知道說什麽,以寧想起蕭瑮說的話,或許也是一種選擇,若此處不開便無處可開了呢?想想又笑起來:“我不應該可憐她,也許她未必難過,她要是一個女孩兒的話,已經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活出來了,雖然孤獨艱難,但是她依然開花了,擡頭挺胸,毫無畏懼,她不可憐,甚至十分了不起。”

雪海和梧桐面面相覷,小姐這情緒轉變得真是太快了。以寧起身,三個人繼續往前走,以寧口中依然說著話:“世上的女孩子,有些像康兒那樣,為情生為情死,也有些像這朵花一樣,惜命,努力,為自己生,靠自己活,我們未必能遇到真情,卻一定會遇到自己,還是應該多愛自己一點吧。”

以寧偶爾會這樣嘀咕一些傻話,雪海和梧桐知道她是自己亂想,也不回應她,她們漸漸遠去,並不知道身後的一道宮門內站著一個人,這個人是當朝太子蕭琛,從這道不起眼的小門進去再走一段就是太子所居的華文殿,這裏鮮少有人過來,蕭琛每每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會過來躲躲,今天倒是遇到個有趣人物,蕭琛沒有看到那女子面貌,只從門縫裏看到了那抹霞色的身影。

以寧到敬貴妃宮中時,看到蕭玖也在,她坐到敬貴妃身邊,小聲問:“娘,九弟怎麽在這兒?”

敬貴妃把以寧拉到一邊,避開蕭瑮和蕭玖兩個人同以寧說話:“玖兒娘親去得早,他自小是在我宮裏長大的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,難怪他們要好。”

貴妃嘆道:“唉,都是我養的,可是一個太無趣了些,一個又十分聒噪。”

以寧笑了:“哈哈,無趣的那個還好,並不十分無趣,只是聒噪的那個太聒噪了些。”

兩個人笑到一處,敬貴妃又給以寧講了許多他們小時候的事情,什麽蕭玖尿了床還說是蕭瑮尿的啦,蕭瑮和蕭玖比射箭被弓弦彈傷了臉啊,還有蕭玖說長大要嫁給七哥,諸如此類的事情,婆媳倆笑得前仰後合,遠處蕭瑮和蕭玖看到,只覺得這婆媳兩個關系好,卻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,蕭玖怪道:“七哥,你說娘娘和嫂子聊什麽呢,咱也去聽聽?”

“管她們呢,這墻角你也要聽。”

“總覺得在說我壞話。”

“說你壞話又怎的,你敢教訓哪個?”

“也罷。”

兩人略看了幾眼,就繼續聊男人之間的話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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